【王别】逐星
*原作向。是@你说的都对 老板的约稿，谢谢老板！在这里提前四天祝王别520快乐！
1.
刘小别第一次接触荣耀是在初二的时候。学校在刚刚过去的暑假里翻新了教学设备，每一个班级都装上了触屏电视和高配电脑。十三四岁的男孩胆大妄为，以追求刺激和引起他人注意为乐，即使这种注意有可能招来师长的怒斥——胆子最大的那位同学偷偷往班级的电脑上拷了一个视频，科任老师前脚刚走去拿今天布置的作业，同学后脚就溜上讲台播放了游戏操作剪辑视频。
刘小别也喜欢玩游戏，不过平日大多玩的是音游。黑板上正在投屏播放的视频制作精良，身着巫师帽和斗篷的系统脸角色挥舞着散落银光的扫把将另一个角色打得落花流水，即使是没有玩过这个游戏的人也被巫师精准的走位和绚丽的打法牢牢锁住了视线。直到对手血条清零，视频定格在巫师角色的胜利姿势，画面打出两行大字“魔道学者：王不留行”，数学老师面无表情的脸挡住了电视屏幕，全班同学才回过神来——完了，玩脱了！
好巧不巧，播放视频的同学正站在走道中间，他本想掐着点在播放完的同时上讲台关闭视频，不料数学老师取作业的速度超出了他的预料。数学老师抬脚向他走去一步，同学就往后跑上三步，眼看马上就要跑到教室后黑板，数学老师正巧路过刘小别的桌旁，伸手从正看热闹的刘小别桌上顺走了水杯，一个精准抛投，命中逃跑同学。
咱班数学老师在教师篮球赛里一定是得分好手。刘小别偷瞄一眼捂着脑袋蹲在教室最后的同学和他身边已经壮烈牺牲的自己的水杯，默默咽下口水，没敢向老师提出异议。
一个水杯不值多少钱，但换来了一段珍贵的中二友谊。下课后，同学当即认刘小别为大哥，痛哭陈述完自己对不起别哥和别哥的水杯，又颇为兴奋地表示如果别哥愿意吃他安利来玩荣耀并加入伟大的中草堂成为王的士兵，他不仅赔水杯，还愿意和别哥共享老婆——指的是他的账号卡，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剑客角色。
虽然中二到可以使人在五年后回忆时战术去世，但这就是刘小别玩的第一个剑客号。老实说，他这位同学的剑客水平实在令人不忍直视，刘小别甚至怀疑他和自己共享账号就是为了成功进入中草堂，毕竟职业战队的下属公会都是有一定准入门槛的，而他又太过执着于“做王最忠诚的侍卫”这种幻想了。
其实可以理解。刘小别愣愣地盯着自己卧室墙上刚刚挂好的大幅王杰希海报出了神。微草战队的队长王杰希，就是刘小别第一次看到荣耀视频时那个魔道学者王不留行的操作者，在刚刚过去的第三赛季里展现奇迹的魔术师，水杯小弟崇拜的那位“微草的王”。刘小别和他的水杯小弟一起追完了整个赛季，王杰希在这个赛季里从头风光到了尾，没有人会不为这样的魔术师而折服。
随着暑假的来临，这一整年共用的读卡器和账号卡也归还给了小弟。刘小别本以为在这个没有比赛的夏天，自己能和往年一样刷歌打音游，没想到摸不到荣耀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鬼使神差般，刘小别借口和同学出去玩，顶着北京夏日的暴晒来到微草俱乐部周边商店，在工作人员热情的介绍下用压岁钱买走了一套王杰希的新品周边。
出门前明明决定用这笔钱来买读卡器和账号卡，现在却买了一堆花里胡哨的周边。刘小别把自己的行为归咎于追星上头，一边告诉自己不买读卡器是为了好好学习应对即将到来的初三和中考，一边从周边中翻出了联盟与荣耀公司联合推出的带有战队队徽的周边账号卡，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
2.
“别哥！救我！”小弟猛地抓住刘小别的肩膀摇晃，看表情倒不像是求救，更像喜极而面部扭曲。
“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小点声，别把主任引过来了。”刘小别抬头快速扫过周围，重新低头看向藏在试卷底下的手机。
荣耀职业联赛的第五赛季刚刚落下帷幕，微草不负众望在首进总决赛的同时斩获了队史第一个冠军。高一学生刘小别偷偷贿赂同桌换了座位，以便于和小弟在期末复习的晚自习里一起观看比赛直播。幸亏班上没有老师，楼层巡视又距离尚远，否则就刚才那一声喊，够水杯小弟再吃三个水杯了。
“不是，别哥，我……欸，你看我手机，看这里看这里。”水杯小弟压低声音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刘小别面前，恰巧挡住了现场正给出的王杰希捧杯特写镜头。刘小别气结，没空修理这没眼色的小弟，只得先看他手机里的聊天记录。
这段聊天记录是和中草堂公会会长的。近两年，有刘小别的超高手速和水杯小弟无业游民般的活跃度双重加持，水杯小弟的剑客老婆早已经是中草堂公会的精英成员了，有会长的QQ不算奇怪。奇怪的是他们聊天的内容，如果刘小别没有看错，会长这是在……邀请水杯小弟去微草青训营试训？
“咋办啊别哥，我号那胜率都是你打的，我去试训肯定一去就露馅。要是拒绝会不会显得我很不识好歹？而且我好想去微草青训营看看，那可是微草啊！”水杯小弟趴在桌上念叨了一会儿，眼睛却止不住地往刘小别身上瞟，“别哥，要不你去吧，反正他们看上的也是你的技术，以后我就能跟别人吹我哥们儿是职业选手了！”
刘小别早推开了他的手机，继续专注于自己手机里正在接受赛后采访的王杰希，听到小弟的念叨也就是敷衍地“嗯”了两声。直到采访结束，王杰希终于从屏幕里消失，刘小别才回过神来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
“靠，试训哪有这么容易。先不说这号是你的，这才刚上高中，我爸妈怎么可能同意我辍学打游戏，你想要我死吗？”刘小别“嘶”了一声，赶忙否认，强压下心头那一点悸动，扭回头趁晚自习还没下课抓紧时间补作业。
“反正快期末考了，你可以暑假去看看嘛，就当去夏令营，试训而已哪有那么快就要辍学签职业合同的。要是运气好，王队也去看试训，你不就追星成功了吗？要不这样，我老婆就先交给你了，你可要善待她，到时候见到王队顺便帮我要一份签名好不好？别哥？”水杯小弟劝了一会儿，看他装聋作哑，撇了撇嘴摸出账号卡塞进刘小别的书包里，一步三回头地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么舍不得就别给他啊，靠。刘小别有些烦躁地转了转笔，叹了口气。如果真的能成为职业选手，他当然十分渴望加入微草。刘小别有这样的天赋，自然对成为职业选手的流程早就私下做了功课。从青训营的试训、加入青训营、通过训练营选拔、提入二队获得第一份职业合同、表现优异升入一线队，到最后成为主力选手，这其中有太多的路要走，有太多的风险要担。对于一个十五岁的青少年，这样的决定太难下了。
他想成为职业选手，想加入微草，为了荣耀、为了冠军，发掘并展现自己的天赋。
除此之外……刘小别还想，他要站在王杰希身边。
把微草官博刚刚发布的王杰希捧杯图设置为手机壁纸后，刘小别长舒了一口气。
3.
“昨天的试训，你怎么没去？”
“昨天？试训？我去了啊！我还没看到你呢，昨儿有个小子可有意思了，也玩的双治疗，自己带了两张账号卡来痛诉这是他的全部家当，笑死我了，这年纪的小孩怎么中二病还没好啊。”
王杰希有一个白眼不知当不当翻，颇为无语：“我说的是转会窗的试训，不是青训营。为你打牧师选的骑士，你自己一眼都不看。”
“我要是去看骑士了，你能记得去看青训营吗？得了吧，咱俩各盯各的效率比较高。这一期青训营是有几个好苗子的，我建议你夏休期也抽空回俱乐部看一下这些小孩。”
“那个双卡治疗，你很满意？”
“不满意。有潜力，值得培养，未来可期，但现在还不够。”方士谦仿佛又回到两年前对王杰希严格要求的时候，别扭的语言掩不住神色间的欣喜，很快又转移了话题，“对了，跟你说个好玩的。除了双治疗以外，今年还有个玩双卡的小孩，你猜他玩的是什么双卡？双剑客，两张卡都是剑客，一张男号一张女号！我瞅了眼，他的男剑客技能点比女剑客高，但女剑客的装备远好于男剑客。你说这算是什么癖好？”
“手法怎么样？”
“还行，技能理解没大错，手速很快，键鼠协调性差一点，刹不住车。”
“嗯，公会推荐来的吧，那个女剑客应该不是他的号。”
“嗯？王杰希，你认识他？”方士谦闻言立刻坐正，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王杰希。
“打过。”王杰希没有多做解释，在方士谦刨根问底之前便起身离开了。
跑得比兔子还快。方士谦琢磨了一会儿，决定随他去吧。
4.
在学校、俱乐部和家之间往返奔波，一年的时间过得很快。随着微草卫冕失败收获亚军，刘小别和袁柏清获得了自己的第一份职业合同。
“刘小别，你看论坛了吗？他们竟然说微草签你是为了以毒攻毒，用剑客对付剑客，靠！”袁柏清手指翻飞间论坛刷得飞快，义愤填膺加入了论坛药庙大战。
“有这时间上网吵架不如去训练，下赛季就要出道了，你已经不是单纯的微草粉丝了，还没点职业选手的自觉吗？”方士谦狠狠搓了一把袁柏清的头发，袁柏清夸张地嚎了一声，两个新秀这才注意到王杰希和方士谦来找他们了。
“队长！”刘小别下意识地立正，就差敬礼了。尽管他已经在微草待了一年，毕竟大部分时间都在青训营里，青训营有教练带着训练，王杰希身为战队的队长很少来指导他们。如今获得了正式的职业合同，虽然能不能有出场机会还很难说，但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嗯。来训练室吧。”
刘小别下意识地跟上了王杰希的脚步，走出两步才发现方士谦领着袁柏清往另一个方向走了。队长今天来不是为了交代新秀出道的注意事项吗？
“你的绝对手速很快。”王杰希随手打开两台电脑，一台打开荣耀比赛服，另一台打开了桌面上的录像文件夹，“操作手速不是单纯的手指操作的速度。操作手速在绝对手速的基础上所需要的精确度不完全是由手决定的。”
“还需要左右手的协调性。”这个问题青训教练也跟刘小别提过很多次，因此，协调性练习一直是刘小别的青训课程中最重要的部分。
“协调性不单指的是左右手的协调，还有一项很重要的是手眼协调。”王杰希随便从文件夹里调出一个视频，示意刘小别坐到打开了录像的电脑前，刘小别这才注意到这个文件夹的名称是WW，“你以前有看过我的主视角录像吗？”
“呃，有看过。”但太晕了，所以看的少。刘小别没有说出后半句，但清楚地听到王杰希笑了一声。王杰希正在他背后俯身操作电脑，呼吸擦过他耳边的碎发。刘小别不敢回头去看王杰希的表情，只能把视线落在王杰希撑在桌面的手上。职业选手的手通常都很好看，刘小别却莫名觉得王杰希的手比他自己的更好看，修长匀称、骨节分明，相比之下刘小别自己的手指就显得太瘦了。
录像里的魔道学者第一人称视角还在高速变换，刘小别猜王杰希是想让他看高速转移的视角来锻炼手眼协调，正努力跟上王不留行的转视角速度，王杰希却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的卧室里贴了我出道时的海报。”
在正式签订职业合同前，王杰希和微草的经理一起去过刘小别家里。这是大部分职业俱乐部签未成年新秀的流程之一，由俱乐部经理和战队队长一起与未成年选手的家属面对面沟通，一方面体现战队的人文关怀、消除家长对电子竞技行业的疑虑，另一方面也可以了解选手成长的环境，对未来的职业发展方向有一个简单的评估。刘小别是在青训营里被经理叫出去，直接带着经理和王杰希回家的，没来得及提前收拾自己卧室里的王杰希周边，很不幸被海报上的那个人亲眼目睹了追星现场。
经理看到这一屋子的微草周边自然欣喜，战队忠实粉丝勇敢追梦实现电竞梦想是个很好的话题，这样的选手自然也对俱乐部有非比寻常的忠诚，但当时的王杰希……刘小别没敢看王杰希，此时回想起来，当时的王杰希可能也笑了吧，就像现在一样。
“既然看过我刚出道的比赛，这个任务的难度就很低了。把这些第一视角的录像拷回去，再开一台机子走位，用录像挡住屏幕，尝试同步复写我的走位。如果魔道学者的走位方式不习惯，也可以用游戏手柄复写在画布上。最终目的只是手眼同步，不是让你学习魔道学者。”
网友都说看王杰希视角专治晕机，那王杰希布置的这训练该叫什么，模拟开飞机吗？刘小别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乖乖照做了。
王杰希似乎满意了，坐到旁边的电脑前摆弄起比赛服。这个点在线的人不多，听操作频率应该不是在竞技场。刘小别想，王杰希对自己挺好的，他应该放下粉丝心态，不能和队长太疏远，终于鼓起勇气往王杰希的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
是错觉吗？刚刚好像又听到王杰希笑了？刘小别正和自己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没看清王杰希在做什么就收回了视线，一时不知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对了，你下赛季打算用哪张卡出道？技术部已经在给你做银武了，尽早确认下赛季的出道账号，俱乐部好配合官宣，杀一杀外面的谣言。”
“当然是用飞刀剑！”总不能真的用水杯小弟的老婆出道吧，那也太恐怖了。飞刀剑就是刘小别用那张珍贵的初代战队周边账号卡注册的账号，为了保护这张微草周边卡不受磨损，刘小别之前一直很少使用他，大部分时间玩网游用的都是同学的号。
现在要出道了，不是以前在网游里的时候，刘小别觉得这张卡终于到了可以启用的时机。过两天回一趟学校，把女剑客卡还给小弟吧。
5.
第四赛季时，王杰希正在改变自己的打法。毫无疑问，他是荣耀的天才、魔道学者的天才，但不论何种天才，对抗自己的本能无疑都是最困难的。
王杰希没有选择对抗本能，而是择一枝条另选土地栽下了另一株技能树，按照教科书上最标准的方法来培育这棵树。因此，这棵树和野生野长的“魔术师”完全是两个模样，内里却都有着王杰希的基因。
在枝条生长的过程中，王杰希会去网游里呼吸新鲜空气。严谨稳重的魔道学者打法，一看就是高手，却不会让人联想到王杰希。机缘巧合下，王杰希在网游里放飞自我的无公会小号偶遇了那个女剑客。女剑客在公会崭露头角有一年了，会长早就盯上了这个技术不错的剑客，也曾把这个情报递到战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王杰希认出了剑客的账号后便抱着试探的心思和她过了两招，没想到菜得令人发指，难道会长看走眼了？正在王杰希思考时，面前的女剑客诡异地抽搐了一下，随后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音，女剑客提剑斩到，攻势比先前迅猛了十倍不止。比剑招更迅猛的还得是那生物武器级别的电流音，要不是其中掺杂了几句男孩交流的声音，王杰希险些以为自己碰上游戏隐藏AI了。
这个账号的主人还是未成年的学生，应该是多人共用一个账号，其中一个操作者的手速十分亮眼。王杰希做了这个判断。
后来的事也证实了王杰希的猜测，与真相相差无几。最亮眼的那位操作者就是刘小别，是王杰希的忠实粉丝，是微草的支持者和建设者。
如今的刘小别，已经可以说是微草最锋利的尖刀了。
“队长，你有空记得来俱乐部看看啊。”刘小别憋了一会儿，硬着头皮对王杰希表达了大家的意愿。队友们都喝花了，高英杰负责看着他们不出事，袁柏清这个没用的平常天不怕地不怕关键时刻就怕王杰希。现在到了他们最敬爱的队长退役的时候，刘小别只能咬咬牙代表大家和王杰希道别。
他不想和王杰希道别。
“我不会回俱乐部看你们。”王杰希没有顺着刘小别的话安慰大家，只是陈述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高英杰已经接过了微草的大旗，王杰希也即将奔赴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再天天往微草跑算怎么回事？太上皇也没有这么当的。
“那，队长，我……”刘小别拍了拍脑袋，刚刚还挺清醒的，听完王杰希的否认，他的脑子好像也成了一团浆糊，又或许是舌头被酒精麻痹了，竟然没能再说出一句完整的道别语。
“我不是微草的队长了，也不再是你曾经崇拜的职业选手王杰希。”王杰希拧开手中的水瓶递到刘小别唇边，刘小别下意识顺着他的动作润了润喉。
“但你是王杰希！”刘小别脱口而出。他曾经不敢看王杰希，不敢看王杰希笑，不敢看王杰希生气，不敢看离他太近的王杰希，又渴望离他太远的王杰希不要那么远。人一生中有很多冲动的机会，抓住机会有可能失败，但不抓住机会一定会失败。“不回俱乐部就不回吧。王杰希，可以看着我吗？”
这一回刘小别看清了，王杰希的确笑了。那笑容愈来愈近，最后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他的皮肤上引起了同频的震动：“我一直在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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